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孟子.梁惠王》

    入冬来的第一场雪，在几天暖和的冬日后，飘落下来。

    开始落雪时是下午五点多钟，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大伙都没有说话，奔走了一整天感觉有点累。连最爱说笑的司机小马也保持着沉默，老庭长靠着靠背象是睡着了。在乡下忙碌一天，对已过五十岁的他来说是有点吃不消。

    小马专心地开着车，他知道我们都急着往家赶。毕竟是周末，加上一天的劳累，真有点归心似箭的感觉。录音机里传来的是那首萨克斯名曲《回家》。悠扬的乐声更刺激着我的神经，想象着家的温暖，舒服的热水澡，热腾腾的饭菜，想着想着竟然有点困倦。我身边坐的是同事小赵，她大我几岁，女儿刚上幼儿园中班，每到周五晚上她都要陪孩子去一个音乐老师家里学琴。

    执行结束的时候，她一直催促大伙快上车，急着往家赶，生怕耽误了女儿学琴，不时地看着手表。

    我正迷迷糊糊地想要入睡，车停了下来。顿时没了睡意，第一个反应是车抛锚了，心里直急。

    窗外已是冬雪飞舞，感觉一定是寒气逼人。

    “你们看前边有个小姑娘。”小马的话让我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到地上。

    “她怎么没有打伞？”老庭长也来了精神。

    “这么晚了，她怎么一个人在路上？”小赵发话了。

    “我们还是上前问问吧！”我说。

    车子在小姑娘前边缓缓停下来。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瘦瘦的，带着农村孩子特有的朴实。因为没有打伞，头发上挂着雪花，几绺打湿的头发垂在额前。脸蛋冻红红的，显得格外窘迫。看见车子停在面前，她竟有些慌张。小赵打开车门，亲切地问小姑娘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路上走。小姑娘告诉我们，她是东庄初中的学生，家住西庄。现在上一年级。因为天冷，趁周末回家中取些衣物。

    西庄在前方五百米，然后正西方向三公里处。前些日子雨季我们被安排到那里组织防汛，因为没有硬化，路面泡坏了好多。这样的天气，估计车子走起来非常困难。眼看天色已晚，大家都急着朝家赶。送与不送，真的难以让人决定。

    小姑娘无助的眼神，真有点儿让人心疼。第一场雪丝毫没有减弱的，仍在纷纷扬扬地飘着。

    我不知道这时候替她求情是否合适，我可以不去想家的温暖，可老庭长还要急着回家中熬药服药，小赵还要送孩子去学琴， 我不能不考虑他们的心情。我相信，他们也正在思考我想的同一个问题。几秒的时间，车子里的空气仿佛被外边的冷气给凝固了，谁都没说话。正当我决定开口的时候，老庭长、小马、小赵几乎是同时脱口说“上车吧”，然后都笑了。笑里多了几分自嘲，仿佛每个人的心事都被大伙看穿了。小姑娘上了车，坐在小赵的身旁，拘谨地同小赵聊天，车内顿时有了暖暖的感觉。我望着窗外的雪花，看着在空旷的田野中飞舞的精灵，我不由地哼起了电影《音乐之声》中的插曲《雪绒花》。

    三十分钟的艰难的行程后，车子经过泥泞的乡间小路在西庄的村口停了下来。小姑娘道谢后，消失在暮色中。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推开窗子，田里却看不到白色的积雪，它已经融化渗入了田中。

    入冬来的第一场雪，无声无息地滋润着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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