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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寂寞颠覆喧闹

---读汉语江湖主编的《绝妙好辞》

  发布时间:2010-10-26 15:39:09


    对于我这样的70后生人,自识字时起就对“江湖”抱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态,这多少惠泽于文化冰封、经济萧条而致通俗刊物大行其道却绝难普及的特殊背景和环境。也正因此,自己的启蒙读物,至今留在记忆那个暗沟里的还是台湾版曹若冰著的《金剑寒梅》。至于它对自己的文学修养有多大影响、文学造诣有几许提高,现在想来已近缥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本书成为自己阅读之路的开山鼻祖,并从此培养起自己滔滔如黄河之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的热情和兴趣。“心迩身遐,拜会无期。幽愤所钟,千里神合。”(王怜花《我喜欢哪些汉语?》)

    当年,哥哥是自己心中很是崇拜的人。因为他的神通广大,不单引领我接识了梁羽生、金庸、古龙等诸多江湖前辈高人,而且还打开了对于书籍重新定义的另一扇门:从装帧、排版、插图,到故事的色彩斑斓、跌宕起伏和变幻莫测。对于儿时的自己,那着实是一个让人钦羡的世界,是一个想入非非的武林,是一个无限向往的江湖。后来,上中学,升大学,在“滥情的自恋”(缪哲《与H先生论语文课本》)式的指定语言教材之外,得有精力、时间、财资而开始接触古典精萃、西方经典甚或旁门左道、糟粕污染,才使得眼界开阔拓展,也才有了一点“在晴朗无月的晚上,把目光从雾气般的银河移开,会在寥落的恒星之间看到深邃的空间”(三七《七种恐惧》)的顿悟、惶恐和兴奋。

    以我之专拣课外书,尤其是迷恋武侠小说的“死不悔改”姿态,难免会沦落成为父母眼中不听话的“坏孩子”,不务正道、不学无术、不走正途。随之而来的,不仅出乎父母的意料,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从小学到高中,自己的作文跟随着屁股上挨板子的噼哩啪啦抑扬顿挫而一天比一天新奇,一次比一次具有创意,一年比一年受到褒奖。这其中的奥妙,当然得益于在那些午后休憩的焦急、危险而又美好的间隙里,在不单要躲避父亲的监督,还要等待哥哥的困乏,更需忍受来自于对武侠世界前瞻后仰、不可预知、逢凶化吉、惩恶扬善的期盼煎熬中,我的世界观与人生观的塑造没能按部就班,性情中沾惹上了刀光剑影、侠义情肠,思想也开始信马由缰、不受羁束。哑火发生在军都山下那个拥挤的全国政法的最高学府。因为专业的盲从,道德的训诫,教育的重负。闲情偶得,也只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地,……,是那种疏淡而有心的性格”(芳杜若《有一个地方叫龙鼻嘴》)。直到后来,我才恍然,学业的艺术不仅只是娴熟运用学业。黄金四年,我错过了最好的旁博时节,也失去了纯粹和浓烈的快乐!

    世事沧桑,岁月流逝,即使过了而立之年,迈向不惑,我依旧习惯于将所有的恩怨、情仇、爱恨,甚至有关品质、理想、信念等众多到头来不甚明了的东西,在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寄存于头脑里幻想的那个可以快意、淋漓、疯狂、缠绵、自由的“江湖”,游戏一场。毕竟,“很多事情,如果临之以游戏的态度,当止时能止得干干净净,……,快乐时快乐得纯粹,烦恼时烦恼得有趣,就是无路可走,一推局就行,也不必想自杀。”(三七《游戏是无法嘲笑的》)而事实上,尽管这个幻想的“江湖”从未在现实里出现。有关的一切,依旧黑非黑,白非白,灰色渐浓。面对媚俗盛行、欲壑难填、物质横流,苍白无力和一陈不变早已成为习惯。快意恩仇几近绝响,虽衣带渐宽终不悔,但却“伊人”憔悴,最后都还给了琐屑、平凡而实在的柴米油盐。至于其中的月朗星稀、小桥流水、武功秘籍、旷世奇遇等,也全部回归为披星戴月、沟壑坎坷、小资八卦、平淡无味的“生下来,活下去”。

    于是乎,懒散漫延惰性十足疲沓成茧。不自然中开始回避文字逃脱思想,想让自己成为名符其实的沉寂雕塑。然而终究还是免疫力不够,喜欢涉奇猎艳的本性难移。繁芜庞杂过后,只惊不喜的场面居多,陈腐下去的不是风景却成了心情。“人生多牵涉,无论什么事情,沾濡挂碍,拿不好拿,放不好放。”(三七《游戏是无法嘲笑的》)

    对于汉语江湖系列之《绝妙好辞》,说实话,我能看懂的全部未必都能看透。喜欢的几篇也限于“好玩儿”。感同身受的其实不过是麻木厌恶于商业环境下那种或自虐或露私,或装腔或腻歪,或载道或传情的千篇一律、冠冕堂皇、哗众取宠,而收获的一点点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不过,即使如此,我依旧兴高采烈甚至有些六神无主。抓头挠腮苦思冥想下去,实在是因为,在这份寂寞里,我看到了自己没有胆量也无能力去颠覆的东西。仅仅是因为“汉语是迄今为止我们唯一的有知识产权的财富”?抑或,是在光怪陆离、鱼目混珠的汉语世界里,能娱于正统甘于寂寞的“高手”太少?

    收列进《绝妙好辞》里的文章,最受我亲睐的自是同名篇目下的三篇:《做爱的经济分析》、《采访于丹老师》、《当王朔撞上韩乔生》。读慕容雪村,除止叹于渊博的经济学理论之外,更让人着迷、欢欣、爱不释卷的,是他对“做爱”这一即使在艳照、A片、J女、二奶、小三渗透遍野的当下也多少透出点神秘、羞涩的情欲之巅进行的广而告之和庖丁解牛---所谓之“经济分析”。 “成本合算”似无稽之谈却又力透纸背,揶揄得让人心旷神怡,“产业化”似无关痛庠却独具匠心娓娓道来不慌不忙,奚落中使人满齿馥郁;“边缘研究”(这里指涉性与相关范畴的关系,如性与道德、性与“解放”等)似无心插柳却葳蕤繁茂、条清理晰,冷峻中让人花枝乱颤。读后想,想罢再读,反复有三,终于明白,慕容说的,关于那个曾经多么严肃现在有点“伪严肃”的动宾词组,真就那么回事?

    至于《采访于丹老师》,佩服的不单是苗炜的描摹,而且更是“剽窃”。问题问的巧妙,回答回得利落。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对传统文化有足够的了解,对文言知识相当的熟练。否则即使趋利避害、避重就轻、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你仍旧抱着钱罐替于丹老师数钱。纯粹SB一个?

    最后回到我们可爱的“乔生”Mr.韩。提醒诸君的是,阅读此文时,千万不要把中国足球的思想、意识、形态、观念等劳什子带进来。否则,怎么能体会韩氏语言“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对汉语“不靠谱进程和发展”?怎么能感受面对“流氓大佬”王哥时的聪明智慧?怎么聆听“一对活宝”两个现世时撞在一起的“所向披靡靡之音”?怎么观赏武林史上这场“紫金之巅峰对决”?

    当然,还有吴澧的《临江仙里不伦情》的细腻和粗砺兼融,王怜花《二十年,三本书,和一所学校》的精致与深刻共存,都让人难以释怀,梦寐期待……事实上,之所以汇集成本,如此取名,妄测编者的用意有如下几许:其一,“绝”乃“丝”色,柔方称丝。如今天下谈色如吃饭,毫无新鲜,看看寂寞高手的细若游丝之色,能不惬意?其二,“妙”是少女,“好”为女子,才情窦开,不中规矩,也符合某零后的口味?其三,此辞非彼词,肯定不是公堂之上的规言矩语,板正的让人不耐烦,而用舌吐出的辛辣却总会叫人有开怀畅饮、大口朵颐的快感和享受?

    博尔赫斯说“我写作,只是为了让时光的流逝让我心安。”在如今势利喧闹的文坛“江湖”里,能有这样一群追求时光流逝中的心安的高手,即使寂寞,我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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